一杯紅酒、一杯伏特加,我開始在想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?如果我是個不愁吃穿的富翁,我會認真思考人生的意義、刨根就底我究竟是在生活還是生存,但我不是。
我是負債幾百萬的家庭裡最小的女兒,我是情緒的出口、我是活躍氣氛的開心果,我也是佔用家裡資源、躲在離家幾萬公里以外小鎮裡的懦夫,我討厭自己已經來德國兩個月還是沒有開始打工,我討厭陷在情緒裡顧影自憐想著無所謂的悲傷,我更討厭自己以為只要下個月或再下個月一切就會奇蹟般地變好。
即使是寫下這些話的瞬間,我都覺得赤裸地想吐,如果真的吐了我希望有人看到我的表演、意識到我周圍的泥沼,我也希望他填補債務本上的無底洞,但我會拒絕,就算每次吸氣都感覺得到空氣裡是碎玻璃,我也有自尊,我不要你的憐憫,或是不要讓我發現你在憐憫我。
媽媽說我長大很多、不再是養尊處優的小公主了,那是因為他聽不見我腦海裡的聲音,「為什麼不放下自尊去做那些可以賺錢的體力活、為什麼你還有任何物質慾望、為什麼你覺得到國外交換一年能對家裡有任何幫助、你為什麼不認命?」
從高中開始,我的願望一直都是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,我只想快點長大、去賺錢、去分擔本該屬於我的壓力,跳過這一大段讓我麻木的笑話。
真希望我的人生是一部電影,至少知道經歷這些苦難可以讓我賺到錢,還可以快轉到結局,
我躺在單人床上看著米黃色水泥天花板,只有這樣眼淚跟鼻涕才不會同時流下來,沒有燈、沒有動靜,只有一顆顆滾燙的淚水從眼角、太陽穴、耳尖滴到枕頭上的聲音,即使哭到五官扭曲、下顎抽痛,現在的我已經學會安靜地哭了,只有嬰兒會放聲大哭因為他知道這麼做事情就會照他想要的發生。呼吸的頻率慢慢和緩,腦袋也不再因為吸不到氣而嗡嗡作響,我在想如果我呼吸的再慢一點,是不是就可以假裝這一切都不存在,是不是我躺得夠久我就可以被床墊吞掉?
從前有兩根頂著天空的樑柱,風吹日曬雨淋讓他們從潔白的大理石色變的灰暗,但他們依舊站的挺拔,直到某一天在視線水平處開始出現一道裂縫,我盯著那道裂痕,他變長了一公分,我閉上眼睛想著是我眼花、也許再張開眼睛就不見了,又是一公分。
媽媽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好好吃飯,但他沒有告訴我每一口都讓我窒息反胃的話怎麼辦,我想他也需要解答。
生活是什麼?生活不是一地雞毛,是綁在腳踝的鉛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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